以色列桃源：最富基布兹探访录

从特拉维夫市中心45分钟车程，我们来到了Haderra，农业滴灌技术发明人耐特菲姆（Netafim）公司的总部。这里也是以色列最富的基布兹（Kibbutz）。开进去的时候，一路都是肆意绽放的三角梅，还有长着茂密“胡须”的松柏和毛华盛顿棕，跟落英缤纷的桃源似的，其植物的渲染，是个好的序曲。

进入基布兹里头，里面的树就安静了很多，橄榄树上都有小绿果子，腊肠树垂下干净明艳的黄花，吉贝的树干树枝上满身都是大刺，开出的花儿却硕大整洁，结出的果子里都是棉絮，连里面的三角梅都显得小巧精致，不像外面的开得那么嚣张肆意。


基布兹（希伯来语：קיבוץ、קִבּוּץ‎，即为“聚集”之意，英语：Kibbutz、复数kibbutzim）是以色列的一种集体社区，过去主要从事农业生产，现在也从事工业和高科技产业。 基布兹的目标是混合共产主义和锡安主义的思想建立乌托邦社区，目前大部分基布兹正在私有化改革中。
耐特菲姆（Netafim）：滴灌技术发明者，也是该领域全球最大的公司，奠基了现代农业工程系统。公司创立于1965年以色列内盖夫沙漠的基布兹社区。目前占有领域内全球三分之一的市场份额。旗下员工超过4000人，分布于全球150个国家，其滴灌系统能降低农业用水量最多达四分之三。2017年墨西哥Mexichem以15亿美元购得它80%的股权。

青腾汇（腾讯生态下的新一代企业家学习和社交平台）给我们安排介绍的是耐特菲姆的退休高管Avihay（阿维海）。70岁，看上去不到50岁。他首先讲了自己为什么加入基布兹的原因。他出生在以色列海法，50年前刚服完役，以色列政府当时推出一些鼓励年轻人去基布兹的项目，让他们去基布兹体验生活，付给他们工资。后来他在耐特菲姆负责东欧市场。

为什么会有基布兹？他讲到，⼤概100年前，有⼀批犹太⼈被俄罗斯的共产主义影响，他们回到以色列，希望建⽴共产主义社会，过很简单的生活，所有的⼈平等，没有主仆关系，⼀起协作。起初没有吃的，就先做农业。在以⾊列，⼤概有350个基布兹，几乎主导了整个以色列的农业，到今天为止，农业也是以色列的⼀个⽀柱产业。
原来的基布兹，人无私产，每个月只发日常开销的钱，剪草的和总经理发一样的工资。家庭成员多，那么工资会相应高。
以色列的基布兹大概面临过两次大的危机：第一次是人们发现，农业养不活那么多人，所以有些基布兹做了改⾰，开始做旅游、做机械，最成功的是做了滴灌。滴灌技术是一个以色列农业部顾问——工程师丹尼尔·希勒尔（Daniel Hillel）在家庭野餐的时候偶尔受启发的，管子漏水的地方的植物长得比其他地方的茂盛。这里实际上是一个工程学的问题，即降低流速和压强，让水滴慢慢流出来。当时一开始没有人相信他，最后，南部的一个基布兹看中了他的产品，他们的想法可能是反正我们情况已经很糟了，但3-4个月后沙漠里竟长出了茂密的蔬菜。两年以后，中部、北部和南部各有三家公司发展这项技术，并覆盖了整个以色列。

希勒尔开创的微灌法（micro-irrigation）采用滴灌方式让土壤全年保持理想的湿度。希勒尔没有申请专利，那时候的人很单纯，就想纯粹解决问题，改变世界。好多公司开始跟进研究，做的最成功和极致的就是耐特菲姆公司。希勒尔在2012年获得“世界粮食奖”，但他没有收过专利费，也真是莫名中契合了基布兹的集体主义精神，放到全世界就是大爱。基布兹的第二次危机是人的全面发展的需求受到限制。2000年左右，生存和温饱问题早已解决，人们想要更好的发展，有更多个性化的需求，凡事要打报告向委员会申请，他们越来越接受不了。于是，他们想私有化改革。改革不容易，需要基布兹全员投票，并且大的事情75%同意才行（一般小事，51%同意即可）。最后人们争论了两年，75.2%的人同意，才慢慢启动改革。以色列整个国家93%的土地是国有的，7%才是私人的，基布兹需要向国家申请买下土地。目前，60%的基布兹已经私有化，30%正在转化，10%维持原样。

科技似乎是唯一的出路。而且就像滴灌技术象征的那样，点点滴滴精准创新才能有结果，而且给出比资源丰富地区更好的结果。同行的互联网名人梁宁老师说，也只有犹太民族才能做出滴灌系统，因为对资源使用极度克制，对问题看得特别精确，涓涓细流汇成创新生态系统。以色列的每一滴水都需要付费。植物需要的其实是有效灌溉根部，农业科技发展到极致，就是每一滴水，混合着特定的营养能够直接满足每颗植物的需求，而且没有病虫害，周围的环境因缺水也不会杂草丛生。由于植物能在较为浅层就获得营养，所以不用耗费能量去扎很深的根系。这是一个假设中的理想模型的实践，节约水、人工和金钱，还可以增产增收。整个以色列的科技发展，就是所有正面因素综合起来的理想状态的现实呈现，似是一个经济学上假设模型的完美实现。科技是对每一个问题解决的“滴灌”。耐特菲姆如今走向全世界，在超过100个国家和地区销售。他们有4000人，14个工厂，16个分销商，每年10亿美金营收。虽然过了20年，专利早已到期，出了非常多的竞品，但更加促使他们新品的研发。60年了，他们保持了市场老大的地位。他们现在能做到无人化操作，而且远程监控，第几行第几个喷头有问题可以随时警报。目前，70%客户是中小型农户，30%是大工程。他们保持着最贴合市场的产品系列设计，使用寿命一到五年的，都有不同的材质和价格，需求导向型的产品设计可见一斑。最令人感动的是他们新育的品种，综合滴灌技术培养下的水稻，有的长得像芦苇那么高，据说产量非常高。在不久的将来会发布实验数据，这真的是又一项伟大的创举，以水稻为主食的国家有福了。

这个1000人左右的基布兹，95%竟是非宗教人士。也是很奇怪的一点。他们强调爱国主义是情操，他们愿意主动交税，为了这个国家和这个世界更好。某种程度上，这里确实还是一个理想主义的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