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导语：股份合作制是实现“重建集体所有制”的一个有效实现形式。西班牙蒙德拉贡合作社在当今经济全球化和资本主义的夹击中所体现出来的社会责任感是一个伟大奇迹，它的治理实践是对股份合作制的创新。蒙德拉贡合作社的核心发展理念是实现劳动者主权，使资本从属于劳动并服务于全体社员。
作者简介：解安，清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清华大学城镇化与城乡统筹研究中心副主任，主要研究方向为“三农”问题、当代中国经济；朱慧勇，清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三农”问题、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2015年中央“一号文件”《关于加大改革创新力度加快农业现代化建设的若干意见》中就推进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提出，“对经营性资产，重点是明晰产权归属，将资产折股量化到本集体经济组织成员，发展多种形式的股份合作。”[1]那么，如何才能更好地发展多种形式的股份合作，国外有哪些成熟的股份合作经验值得我们深入研究和借鉴，成为我们关注的问题。围绕这些问题，我们查阅了大量有关国外股份合作发展的文献。随着研究视野的不断扩展，西班牙蒙德拉贡合作社引起了我们的高度关注。我们希望能在深入研究蒙德拉贡合作社发展的核心理念与治理机制基础上，为发展多种形式的股份合作，推进中国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提供有益的探索。 所有制问题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关注的一个核心问题，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的第二十四章《所谓原始积累》一文中指出，“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产生的资本主义占有方式，从而资本主义的私有制，是对个人的、以自己劳动为基础的私有制的第一个否定。但资本主义生产由于自然过程的必然性，造成了对自身的否定。这是否定的否定。这种否定不是重新建立私有制，而是在资本主义时代的成就的基础上，也就是说，在协作和对土地及靠劳动本身生产的生产资料的共同占有的基础上，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2]在此，马克思明确提出了在协作和对土地及靠劳动本身生产的生产资料共同占有的基础上，重建个人所有制的设想，但具体应以怎样的形式来重建个人所有制，马克思并未给出具体的实施方案。1894年，恩格斯在《法德农民问题》一文中在论及丹麦农业合作化的发展方向时提出，“丹麦的社会党人就已经提出了类似的计划，因为他们的国家实际上只有一座城市，即哥本哈根，所以除这座城市以外，他们就几乎完全要靠在农民中间进行宣传。一个村庄或教区的农民——在丹麦有许多大的个体农户——应当把自己的土地结合为一个大田庄，共同出力耕种，并按入股土地、预付资金和所出劳力的比例分配收入。”[3]在此，恩格斯为重建个人所有制提出了一个实现路径——股份合作。 股份合作作为一项制度创新，可以有效保证在协作和对土地及靠劳动本身生产的生产资料共同占有的基础上，实现劳动对资本的驾驭。目前，在世界范围内，欧洲国家的股份合作制发展亮点较多。在丹麦，以股份合作制发展理念为指导而建立的农业合作社，几乎覆盖了丹麦所有的农业经营领域。丹麦农业股份合作社发展形式多样，农牧民可以同时加入多个农业股份合作社。在荷兰，农业合作社运用股份合作制发展奶牛、花卉等产业，使荷兰农牧民在农产品销售市场上更具话语权。同时，荷兰农业合作社也积极利用股份合作制促进农业发展的跨国合作。在西班牙，蒙德拉贡合作社堪称股份合作制发展的典范，其在股份合作制方面的创新实践引起了全世界的高度关注。 我国股份合作制的发展起步于20世纪90年代的东南沿海地区，最早出现的股份合作社是以农地入股组建股份合作社的广东南海下柏村土地股份合作社。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和城市化的推进，浙江、福建等省份的股份合作制发展迅猛，在此过程中，股份合作制在各地的具体运用中有成功的发展实践，也有失败的经验教训。但是，股份合作制的产权创新属性始终不断地吸引越来越多的人投身到股份合作制发展的实践中。如何在推进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的过程中更好地发展多种形式的股份合作，西班牙蒙德拉贡合作社在股份合作制方面的创新实践应当值得我们深入研究借鉴。 二、股份与合作的实现：蒙德拉贡合作社的核心理念与治理机制 蒙德拉贡合作社位于西班牙巴斯克地区的蒙德拉贡镇，因它在股份合作方面的创新实践而闻名。蒙德拉贡合作社从1956年成立之日起就一直坚持股份合作的理念，到2015年已发展成为“拥有257家合作社工厂以及约7万4千名社员的合作社企业集团”，[4]是欧洲乃至世界最大的合作社集团。最为难能可贵的是，虽然经历数次全球或地区性经济危机，蒙德拉贡合作社几乎没有进行过大规模的裁员。蒙德拉贡合作社从最初的工业合作社发展成为集工业、商业、金融、教育、服务等为一体的综合型合作社集团，其所属的257家合作社工厂均采用股份合作制的形式运作经营。 （一）劳动者主权：蒙德拉贡合作社的核心理念 蒙德拉贡合作社作为股份合作制的创新实践，强调劳动者主权原则，认为资本只是工具，合作社的目的在于帮助全体社员实现有品质的生活。蒙德拉贡合作社的实践实现了劳动者对资本的驾驭，并真正实现了使资本从属于劳动、使资本服务于社员的愿景。 1.使资本从属于劳动 资本的本性在于不断地追求剩余价值最大化，为了实现这一目的，资本无孔不入且无所不用其极。对于这一点，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进行了非常经典的论述。劳动者在资本主导的世界里变成了实现资本增殖的工具，劳动者被当作非人的工具来对待。资本对劳动的剥削从资本产生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有停止过，资本的存在形式虽不断演变且花样不断翻新，有商业资本、工业资本再到金融资本，但其追求剩余价值最大化的本性始终没有改变。为了打破资本的枷锁进而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的最后写到“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但是如何联合、怎样联合，马克思和恩格斯并未给出明确的方案。在建立了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权以后，列宁、斯大林、毛泽东等马克思主义者对如何更好地驾驭资本进而造福劳动者都进行了各自的探索，但并没有找到最佳的实施方案。 如何彻底摆脱资本对劳动者的压榨，如何有效地管控资本使其从属于劳动，蒙德拉贡合作社的实践为我们提供了新的思路。对于如何处理劳动与资本的关系，“蒙德拉贡合作社章程原则声明中强调了劳动的最高权力性。”[5]蒙德拉贡合作社之父唐何塞·玛利亚·阿里斯梅迪亚瑞达发起创立合作社的初衷就是，通过联合劳动摆脱资本的盘剥，进而使劳动者摆脱贫困。这一思想从蒙德拉贡合作社成立之日起，就作为全体社员一直坚守的共识。“劳动的最高权力性”体现在合作社的组织架构、管理规章、盈余分配以及日常活动中，同时，也是蒙德拉贡合作社区别于其他一切公司和企业的最显著特征。蒙德拉贡合作社的“劳动最高权力性”共识是其产生发展的思想起点，它的一系列发展实践正在为劳动驾驭资本，进而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不断求索，从这个意义上讲，蒙德拉贡合作社的发展经验应引起每一位马克思主义者的高度关注。 2.使资本服务于社员 蒙德拉贡合作社注重“就业创造、就业保障、人的发展、合作社自主与自治、社会经济进步”。[6]蒙德拉贡合作社的独特发展使命决定了其要将确保社员的就业放在首位，合作社要不断为社员创造就业岗位和就业机会并保障全体社员的充分就业，就业是民生之本，只有在充分就业的基础上才能实现人的全面发展。蒙德拉贡合作社要不断实现全体社员的充分就业，必然要提高合作社整体经营的绩效并实现合作社自身资本的积累，在此过程中，如何使资本始终服务于全体社员而不发生变异，蒙德拉贡合作社的做法可以概括为三个方面： 首先是设立社员个人资本账户，使社员既是雇员也是股东，社员和合作社融为一体。其次是规定蒙德拉贡合作社的最高权力机构是全体社员大会，这是确保使资本服务于全体社员的又一制度保障。再次是蒙德拉贡合作社设立了三大委员会：管理委员会、审计委员会和社会委员会。蒙德拉贡合作社管理委员会的职能包括负责选聘合作社经营团队等事关合作社发展的重大事项，审计委员会的职能包括负责对合作社财务资金状况进行审查监督等事项，社会委员会的职能包括负责对合作社管理中存在的问题以及社员的福利、社会保障等问题及时监督反馈等事项。“三大委员会”的成员都由选举产生并定期轮换，且不鼓励连任。为了实现真正的民主参与、民主管理、民主监督，合作社经营团队的成员不允许兼任“三大委员会”的委员。担任委员会的委员没有额外报酬，且几乎所有的社员都有机会担任“三大委员会”的委员。 蒙德拉贡合作社的这种纵横结合的机构设置，不但使合作社的管理公开透明，还使各重要部门之间相互制衡。内幕交易、特殊利益集团败德、组织阶层固化、寻租等现象被有效规避，进而确保社员的主人翁地位得以真正实现。正是通过一系列特殊的制度安排和组织架构以及公平合理的剩余价值分配方式，蒙德拉贡合作社实现了使资本服务于社员的目标。在蒙德拉贡合作社，劳动者被真正地当作合作社的主人来对待，资本必须服务于全体社员。 （二）蒙德拉贡合作社的治理机制 蒙德拉贡合作社的发展由小到大、由弱到强，其在践行股份合作制的过程中究竟有何独特之处，蒙德拉贡合作社又是通过哪些有效的治理机制来践行劳动者主权的核心理念？在此，我们将蒙德拉贡合作社治理之道的独特之处概括为“三大法宝”：设立个人资本账户、弹性合理的薪酬制和个性化的教育培训。 1.设立个人资本账户 践行劳动者主权的核心理念，需要创新的财务管理制度做支撑。蒙德拉贡合作社作为股份合作制的创新实践，其在治理机制上的一个显著特征就是设立个人资本账户。每一位蒙德拉贡合作社社员都有一个相应的个人资本账户，社员的个人资本账户详细记录着合作社与社员个人之间财务往来的点点滴滴。蒙德拉贡合作社规定所有申请加入合作社的社员，都必须缴纳相当于一个年轻社员一年收入数额的会费。如果新加入的社员有经济困难实在无法缴纳，可以采用最长不超过三年的分期方式来完成。社员缴纳的会费将被存入社员个人资本账户，并每年获得略高于银行利息的回报。同时，每年合作社社员的个人分红也被存入社员个人资本账户。对于每年合作社社员的个人分红，蒙德拉贡合作社有着非常精细的发放标准。只有当社员退休、离职、去世等情况发生，个人资本账户内的资金才允许被取出。对于社员个人资本账户的运作和管理，蒙德拉贡合作社有一套非常详细具体的规章制度。 蒙德拉贡合作社个人资本账户的设立实现了社员个人所有与合作社集体共有的统一，此举既能为合作社的发展融资，又可以增强社员的认同和融入。通过设立个人资本账户可以实现社员个人与合作社集体的有效联结，个人资本账户数额的增减与合作社整体经营绩效直接挂钩。个人资本账户使社员的利益与合作社的效益休戚相关，社员不是在为资本打工而是在为增进自己的利益而工作。蒙德拉贡合作社设立的个人资本账户，使合作社集体与社员个人的利益相关度进一步量化。同时，蒙德拉贡合作社通过累进制管理的个人资本账户，在不断增进社员个人经济利益的基础上，也进一步实现了合作社的内生融资。蒙德拉贡合作社社员既是合作社的员工也是合作社的股东，个人资本账户使合作社与社员之间“联股又联心”。最为关键的是，量化度极高的个人资本账户使蒙德拉贡合作社的全体社员拥有了极强的集体归属感。 2.实行合理的弹性薪酬制 践行劳动者主权的核心理念，需要创新的薪酬管理制度做支撑。蒙德拉贡合作社的薪酬等级根据社员在不同岗位上的综合绩效表现而划分，大致分为8级。其中，最高收入者的工资不超过最低收入者工资的8倍。从工资的数额来看，蒙德拉贡合作社中普通一线劳动者的工资略高于同类型企业职工的工资，中级技术劳动者的工资与同类型企业技工的工资大致持平，而合作社管理层人员的工资则低于同类型企业管理者的工资。从总体来看，弹性合理的薪酬制使蒙德拉贡合作社社员的收入差距控制在合理的区间。同时，蒙德拉贡合作社每六个月就会根据社员的岗位综合表现调整其工资等级，从而实现对全体社员的激励。提到合作社的发展，很多学者都会认为其发展的过程中很难有效地兼顾公平与效率，最后只会发展成“干好干坏一个样”地“吃大锅饭”，然而蒙德拉贡合作社的实践却有效规避了此类现象的发生，除了其个人资本账户使社员个人的表现与合作社整体利益高度量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举措就是其实行合理的弹性薪酬制。 蒙德拉贡合作社的最高权力机构是全体社员大会，合作社社员根据“一人一票”的原则选举产生董事会和管理委员会，管理委员会负责选聘合作社的经营团队。同时，合作社还设有审计委员会和社会委员会，这些委员会的成员都从全体社员中选举产生并定期轮换。在蒙德拉贡合作社中只有经营团队中专职的管理者有报酬，董事会和“三大委员会”的成员都是义务地担任一定的任期。可以说，蒙德拉贡合作社的薪酬制度很好地体现了公平互助的合作原则。蒙德拉贡合作社还通过合作化的方式为全体社员提供医疗、住房、养老、保险等社会服务，从而有效地解除了合作社社员的后顾之忧。如何很好地兼顾公平与效率，是每一个合作社发展都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合理的弹性薪酬制无疑对于蒙德拉贡合作社内部工作效率的提升具有积极的正向作用，但如何最大限度地实现合作社内部的公平，蒙德拉贡合作社董事会和“三大委员会”成员的“无薪酬制”也是一项有效举措。 3.个性化的教育培训 践行劳动者主权的核心理念，需要创新的教育培训管理制度做支撑。蒙德拉贡合作社为全体社员提供了终身的学习进修机会，从而实现了合作社社员的工作劳动与学习培训深度融合、互促互进、工学相长。可以说，“蒙德拉贡运动是从教育机构开始的。”[7]蒙德拉贡合作社之父唐何塞·玛利亚·阿里斯梅迪亚瑞达最初就是通过在蒙德拉贡创办综合技术学校培养了蒙德拉贡合作社的创始社员，这些创始社员完全认同互助合作的劳动者主权理念并坚决地加以贯彻。唐何塞·玛利亚·阿里斯梅迪亚瑞达非常重视持续的教育培训对于合作社发展的重要作用，他认为，蒙德拉贡合作社的发展壮大有赖于全体社员素质的不断提升。合作社的发展壮大需要社员不断加深对合作发展理念的认可，虽然蒙德拉贡合作社设立了个人资本账户并为社员的个人发展提供了一系列保障，但这只是在物质层面上满足社员的个人发展，更为重要的是如何在精神层面使合作社的发展理念与社员的个人认知实现共鸣，蒙德拉贡合作社的个性化教育培训可以说是实现这一共鸣的有效举措。 最初的蒙德拉贡综合技术学校也是一种混合型的教育合作社，“它的成员由三部分群体构成：教职工、学生和参与学校工作的合作社企业。”[8]蒙德拉贡综合技术学校是蒙德拉贡合作社产生的孵化器，互助合作的思想从一开始就作为学校的核心价值加以弘扬。学生在学习专业技术的同时，潜移默化地受到互助合作思想的洗礼。蒙德拉贡合作社成立以后，也将对社员持续的教育培训作为一项重要的目标。蒙德拉贡合作社每年都会从年度盈余中划拨一定的教育经费，用于对全体社员的工作培训。蒙德拉贡合作社于1997年发起成立了蒙德拉贡大学，蒙德拉贡大学的经营运作也采用合作制的原则，学生可以采用半工半读的方式完成学业。蒙德拉贡大学作为一所合作社大学，其教育培训的招生对象不仅面向蒙德拉贡合作社内部，更面向全社会。互助合作的理念和方法是蒙德拉贡大学学生的必修课，同时，蒙德拉贡大学还鼓励学生在校期间组建多种形式的合作社以践行合作精神。 蒙德拉贡合作社在股份合作方面的创新实践，对我国股份合作经济的发展具有很强的启示意义，特别是对于探索创新我国农村集体所有制的实现形式更具有极强的借鉴意义。股份合作制有助于有效解决我国农村集体所有制的产权不明晰问题，以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的发展为例，可以很好地说明股份合作制是集体所有制的一种有效实现形式。我国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的发展已取得一定的成效，但仍存在一些发展不足，需要不断创新其治理机制。借鉴蒙德拉贡合作社的发展经验，具体说来，要在始终遵循“劳动者主权”理念的基础上，有效管控资本的逐利性，不断增强社员的融入感，以解决我国农村集体土地产权主体虚化问题，从而真正实现农民当家作主。 （一）“劳动者主权”理念 为真正贯彻落实股份合作社“劳动者主权”的理念，蒙德拉贡合作社首先是通过设立社员个人资本账户，使社员既是劳动者又是合作社的资产股权持有者；二是蒙德拉贡合作社的最高权力机构是全体社员大会，从而在组织管理架构上进一步保证实现“劳动者主权”；三是几乎所有的蒙德拉贡合作社社员都有机会担任管理委员会、审计委员会和社会委员会这“三大委员会”的委员，从而在行政管理过程上进一步保证实现“劳动者主权”。这一系列落实蒙德拉贡合作社“劳动者主权”理念的措施，对于我国当前农村集体土地所有制产权制度改革具有很强的启示意义。 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是集体土地所有制的重要实现形式，农地股份合作制的诞生与发展使得“资源变资产、资产变股权、农民变股东”。从理论上来讲，农民既是劳动者又是有产者，既是社员又是股东；从实践上来讲，由于确保了农民主体地位，使得农民真正能够行使当家作主的权利，包括知情话语权、决策参与权、资产处置权、收益分配权、民主监督权、管理人员选举权等，这不仅解决了长时期以来农村集体所有制主体虚化问题，而且解决了一直以来政府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的问题，并可以从制度上杜绝腐败行为，从而确保社会稳定和党在农村的执政基础。 蒙德拉贡合作社的最高权力机构是全体社员大会，与此相似，我国农地股份合作社的最高权力机构是合作社社员（股东）代表大会，并对有关合作社发展的重大事项进行表决时实行一人一票制。农地股份合作社董事会由社员（股东）代表大会选举产生，对全体社员（股东）负责，并接受其监督。监事会也由社员（股东）代表大会选举产生，承担对董事会监督的职能，并对全体社员（股东）负责。在以后的发展中，我国农地股份合作社需要通过一系列内外部制度的构建进一步完善这一治理结构，从而更加充分地体现“劳动者主权”理念。同时，在我国农地股份合作制的发展过程中，应进一步推进“政社分开”，多措并举保证农地股份合作社独立的市场经济主体地位。 （二）管控资本的逐利性 蒙德拉贡合作社通过一系列的制度设计，实现了对资本的有效管控，使资本变成为全体社员谋福利的手段和工具。1880年6月，马克思在被称为《共产党宣言》浓缩版的《法国工人党纲领导言（草案）》中指出，“生产者只有在占有生产资料之后才能获得自由。”[9]马克思认为，人的自由始终同他们获取物质生活资料的能力和方式紧密相连。但是，生产者应以怎样的方式占有生产资料，马克思并未给出明确的答案。蒙德拉贡合作社通过设立个人资本账户实现了劳动者对生产资料的占有，且这种占有可量化并随着劳动者的工作绩效动态调整。劳动者可以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合作社的主人，而不是被资本压榨的对象。可以说，蒙德拉贡合作社一系列的制度设计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马克思“重建个人所有制”的设想，我们发展农村土地股份合作制需要更多地借鉴蒙德拉贡合作社如何有效实现对资本管控的经验，更好地发挥资本的工具性功能。 农地股份合作制决不能异化成为不良工商资本在农村“跑马圈地”的工具，更不能异化成为“官商勾结”侵害农民权益的手段。通过实地调研我国农村土地股份合作社的发展现状可以发现，为了筹措更多的发展资金，部分农村土地股份合作社允许工商资本参股甚至在股权结构上让其占据主导地位。土地股份合作制作为农村集体土地所有制的重要实现形式，如果相关的法律制度、政策规范不够健全或保障不到位，工商资本突然撤资或由于合作社经营不善而破产，那么农民的合法权益和集体的长远利益必然受到侵害。近期我国农村土地股份合作过程中“毁约弃耕”现象的发生就是非常典型的案例，此类现象的发生不仅损害了农民的切身利益，同时也严重危害了农业的持续健康发展。为有效管控资本的逐利性，国家应进一步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同时农村土地股份合作社的发展也应该通过完备的内部规章有效规制工商资本。 （三）增强社员的融入感 合作社的发展需要不断增强社员的融入感，此乃合作制发展的精髓。蒙德拉贡合作社从成立之日起就注重社员融入感的培养，无论是设立个人资本账户、实行弹性合理的薪酬制，还是成立“三大委员会”进行分权制衡以及强化对全体社员的持续教育培训，其目的都在于实现和增强社员的主人翁地位。在蒙德拉贡合作社的办公场所或生产车间，都可以看到环境优雅的休息室和活动间，社员可以享受充分的人性化关怀。正是全体社员拥有这种强烈的融入感，蒙德拉贡合作社的生产效率和全要素生产率都非常高。社员的个人创造潜力得到最大发挥，组织整体持续充满活力。可以说，蒙德拉贡合作社通过发展股份合作制使全体社员“联股又联心”有一套非常完善的机制。这项机制以设立社员个人资本账户为主体，然后围绕这一主体措施实行弹性合理的薪酬制和持续不断的个性化教育培训，在此基础上再通过成立“三大委员会”进行分权制衡并确立全体社员大会在合作社管理中的最高决策性，并辅之以对全体社员的住房、医疗、养老等全方位的人文关怀，进而实现全体社员对于蒙德拉贡合作社的高度融入。 借鉴蒙德拉贡合作社的股份合作创新实践，进一步提高我国农村土地股份合作社社员的融入感，需从以下三个方面重点发力：一是强化对合作社社员持续的教育培训。这就需要一方面增强全体社员对互助合作精神的认同，另一方面加强对社员个人专业技能的提升。合作社的发展应主动融入到“互联网+”的进程中，不断增强全体社员运用互联网的能力，适时建立合作社电子商务平台。二是以经济融入促进感情融入。促使合作社的发展绩效与社员的个人收入动态相关，且建立可量化、可测评的动态考核体系。通过合作社的经济民主助推政治民主，再以政治民主促进经济民主。三是创新合作社管理体系，使所有社员都能真正参与到合作社的管理中来。我国现有的农村土地股份合作社成立章程中大多都有合作社内部监督制约的条款，但关键是具体落实还不到位，借鉴蒙德拉贡合作社的经验，可以通过设立相互监督制衡的机构并定期改选轮换机构中的成员，进而实现合作社管理的民主化。
[1]《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大改革创新力度加快农业现代化建设的若干意见>》，《人民日报》，2015年2月2日。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299页。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370页。 [4] Sharryn Kasmir.The Mondragon Cooperativesand Global Capitalism: A Critical Analysis.New Labor Forum，2016，25（1）. [5] Izaskun Agirre，Pedro Reinares and Amaia Agirre. Antecedents to MarketOrientation in the Worker Cooperative Organization: The Mondragon Group. Annalsof Public & Cooperative Economics，2014，85（3）. [6] Ramon Flecha and Pun Ngai. The Challengefor Mondragon: Searching for the Cooperative Values in Times of InternationalizationOrganization，2014，21（5）. [7] Georgia Kelly. The Mondragón Cooperatives:An Inspiring Economic. Hybrid.Tikkun，2013，28（2）. [8] Carl Davidson. The Mondragon Cooperativesand 21st Century Socialism: A Review of Five Books with Radical Critiques andNew Ideas. Perspectives on Global Development & Technology，2012，11（1）. [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818页。
| 
IP卡
狗仔卡
提升卡
置顶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显身卡